回應多摩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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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摩:

這裡就直接針對你,不是什麼「稻草人」了。不過,這封回應大概可以讓你明白,我文章中這麼多「稻草人」,現在包括你在內,是怎麼來的。

 

我逐點回應:

 

1.      文字的量太驚人,那是因為事情要不就不要講,要不就是長篇大論。講道理是個嘮叨又囉唆的事,其實我生活中沒那麼愛講,但如果要講,就要細緻以對。再來,這些文章是寫信,是跟一個人講話,就像現在跟你講話一樣,會有我個人的感觸摻雜其中。至於「迴繞的語法和連續的推導,就算有立即的問題亦無法反駁。」,我不太知道你在講什麼(這就是講話不細緻的結果),或者,是你的邏輯與理解有問題,還要再訓練。

 

2.      下面又是一段不知所以的文字:「如果問題像一位突然嚇人的可愛小女兒,那這樣的可愛女孩兒,是嚇不倒一位沉溺在自我演說的演講者的。」引用我信中女孩與問題的比喻,說了這樣一個突然其來,與上下文不連貫的句子,我想你耍小聰明唯一想說的事情,是暗示我寫文章是自我沈溺。但是,我本來就是在講的想法,而哪一個人,包括你說的柏拉圖、黑格爾、傅柯在內,在談觀念的時候,不是在談自己的想法? 談想法,本來就是要從個人的感受、感覺出發,進一步去描繪這個客觀世界的不同面貌。只有腦袋中了科學的毒太深,才會把這樣的過程叫自我沈溺。這樣的人實在不適合研究人文,或許去學商、學學寫電腦軟體等不需要牽扯個人感受的東西,都很好,但來討論人文世界裡面的觀念,就是門外漢,只是附庸風雅而已。

 

說你用科學的腦袋在念人文,你下面的文字就是最好的證據

 

3.      你已經不止一次說我的思想像柏拉圖,聽起來你好像是一個柏拉圖專家,可以代表柏拉圖說話,去指認別人的思想像是他的思想。我就當你是全世界最頂級的柏拉圖專家好了,但是,只是因為一些論證上的類似,就說我的想法像柏拉圖,你把想法與觀念當作什麼東西?人的思想可以像是實驗數據或是財產證明一樣的死物嗎?在你這種「對號入座」式的指認背後,完全不明白,想法與觀念是一個人對這個世界感受與感悟的結晶。科學腦子只會把想法看成文字,看成論證,看成是可以從屬這個或像是那個的「東西」,然後在哪裡指認「這個」像「那個」;我把觀念或想法看成是人情感的結晶,有靈魂在裡面起作用。這不是說,我瞧不起柏拉圖或要自己跟他媲美,只是我的靈魂再他媽的微不足道,再比不上柏拉圖,也是我的,值得我珍惜與呵護。只有科學腦子的人才會把人文世界裡面的觀念當可以輸送的訊號,把讀來的觀念當成是自己的觀念,認為讀了柏拉圖就會有柏拉圖的想法,而忘記了那儘管微小,卻仍是自己的靈魂。

 

一個人要是連靈魂都忘了,當然是稻草人了。

 

前段時間,我去挪威的易卜生中心當訪問學者,離開挪威前,在伯根與一位研究易卜生的資深挪威教授談話。我跟他解釋我的想法,過程中,他說了好幾次,你的想法是海德格的,還忍不住打斷我,問我讀過多少海德格,我實在很無奈,只好跟他說,我只讀過兩篇海德格的文章,還看不太懂。這些想法,都是我過去在英國,靠著給朋友寫信與回憶發展出來的。這位挪威教授聽我說完,馬上一臉正色地跟我道歉,讓我繼續說下去。

 

我不太知道你關於柏拉圖的學問到底有多大,但指認、分類別人的想法像是某某大名字哲學家的專斷態度,顯然比那位教授大的多。

 

4.      我分享空間上放的每一封信,都沒有「偷偷地」說什麼,每一件事都明目張膽。大概只有罵人的時候,會用一些稻草人。這些稻草人都是真有其人,有些是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。只是在網上指名道姓,多少傷人感情,我還是會收斂一下。另外,胡老師也用不著藏住他對希臘的喜愛—有什麼理由好遮掩的?真奇怪。

 

5.      你喜不喜歡古希臘文明,不太干我的事;一個老說我想法像柏拉圖的人卻說希臘文明太過自傲,你對柏拉圖、希臘戲劇,還有古希臘文明的理解,也讓人覺得可疑。而且,你說的話讓人覺得你比較自傲,而且帶著科學腦袋:「沒有接受過世界大戰的洗禮的希臘,戲中也缺乏更深沉的反省,如果說小小的伯羅奔尼薩戰爭就足以讓希臘人沉痛,那二次大戰的原子彈可能會嚇死一票希臘人。

原來我見過、知道,並深深敬佩的那許多人,包括席勒與歌德在內,他們不斷回去探討、從中擷取智慧的希臘戲劇,缺乏「深沈的反省」啊?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,我怎麼不知道你的智慧高過歌德或席勒啊?一定要經過什麼世界大戰的洗禮,才會有深沈的反省,你是經過了啊?不然你怎麼能辨別的出「深沈的反省」是什麼,還指出它在希臘戲劇中缺乏呢?一定要戰爭才能讓人沈痛,才有深沈的反省?你下文中提到的黑格爾,我就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戰爭的洗禮。人的心靈一定要不敏感到這種程度,非要經過戰爭的洗禮,才會有深沈的反省?恐怕只有帶著科學腦袋的稻草人才是如此。

 

還有:打了27年的伯羅奔泥薩戰爭只是「小小的」,比不上有原子彈的二次大戰。完全「以量計價」,這種話恐怕只有你這種科學腦袋才說得出來。正常人不用戰爭,大概熟悉的、甚至不熟悉的親人或友人出了意外或往生,都足以讓人唏噓不已了,難道人的深沈一定要等到原子彈出現?重複我文中一直強調的一句話:要有一點「真實感」(這跟柏拉圖的「悟」不悟沒什麼關係,也不必有關係!),將心比心一點,說「戰爭的洗禮」或是「深沈的反省」這種字眼可以讓你看上去像是個知識份子,卻只是沒心沒肝的稻草人。

 

6.      接下來你給我上課:先是黑格爾的世界精神的辯證法,後是傅科。我不是第一天唸書,這些觀念已經到聽到煩的地步。但你的講法,像是把這些觀念變成一則則百科全書上的條目,用一種背誦的方式對我覆述,請你問問你自己,你到底相信哪一個?忽而黑格爾,又用傅科來當反命題,除了炫耀知識,我實在感受不到,哪一家的想法曾經深深地打動過你,鑽到你的心裡面,成為你看待世界的一部份。還有,這種結論:「所以希臘的種子固然重要,但是我認為審慎思考現今發展出怎樣的花更為重要。」這是一種知識份子典型的空話,是政客說的話,大而無當,需要用到什麼黑格爾或傅科?對那些喜歡黑格爾或傅科的人,你這樣會傷人感情的。還有,我每一篇放在分享空間裡的信都有「審慎思考現今發展」啊!我罵了那麼多台灣的稻草人,就是非常地「審慎思考現今發展」的結果!我的方式別人不一定同意,但至少我沒說一堆空話。

 

7.      我對科學一點誤解也沒有,你中了科學毒沒有解毒徹底倒是真的。證據就在你用了Karl Popper的「否證理論」。如我前面所說的,人文研究是從個人內在的感受出發,進而對這個客觀世界所進行的描繪。我寫的信,寫的博士論文,都是一幅幅對這個世界的「畫」。你會把梵谷的「向日葵」當作植物圖鑑,追問他畫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嗎?

 

   Karl Popper的理論,是針對那些認為「科學就是達成出不可推翻,永遠為真的結論」的人(主要是邏輯實證論那些人)寫的,是對中了科學毒太深的人的解毒劑。會對他的理論有興趣,恐怕壓根就是自己先中了毒,然後想要藉他的理論解毒的人。我壓根就沒中毒(我都在畫畫),所以他的理論對我不痛也不癢。倒是你對人的生命「以量計價」,看來中毒不淺。

 

你對古希臘文明喜不喜歡,與我無關;你缺乏起碼的知識(西元前五世紀古希臘只有一場伯羅奔泥薩戰爭?)也與我無關;你很自傲的認為古希臘戲劇缺乏深沈的反省,也是你的事,我不同意就是了。但拜託,如果不能在我的脈絡裡面看我的文字,硬要牽連到你腦袋中的脈絡,什麼柏拉圖、黑格爾什麼的,請恕我讀書少,實在不知道你在扯什麼。我不是不受教,只是你要討論觀念,就寫的詳盡一點,不要老是天外飛來一個大哲學家,像背書一樣,講幾句他的教義就跳到一個結論,我也不太知道要怎麼回應你。文字長是有道理的,論證求個細緻不是過份的要求。還有,我的分享空間是給人看的,不是給知識份子稻草人看的。一個人讀書少在我眼中從來不是問題,書讀了沒幾本,滿腦子抽象的空話,卻失去了最基本對人的感受能力,那比較可怕。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佩服的人之一,是我只有小學畢業的岳母,她是那種看個電視新聞中有人走失小孩,都會難過地說「好可憐」的人。

 

請你自己再想想你自己說的話,give it a second thought。我的信語氣很兇,但算是對你的電療法,希望可以對你起一點解毒的作用。

 

IF

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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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Responses to 回應多摩

  1. Nick 說道:

    其實我的思考是很緩慢而且是跳躍性的,所以在文字中,如果有什麼模糊而造成誤解的,我得先說聲抱歉,我應該要更小心地、仔細地處理那些回應,才不會顯得自傲、耍小聰明、沒有靈魂又缺乏邏輯訓練。只是我真的沒有太多的時間坐在電腦前面打字,我現在每天最常做的事情是掃地和挑水,然後和當地的原住民聊天。其實,我應該要這樣說,在某部份來說,我是真的自傲、沒有靈魂又缺乏邏輯訓練(這樣才不會讓學長又製造了另一隻稻草人),才會在那篇回應裡顯得那樣的無知。況且,文字有時候並不是那麼溫暖,在不當地使用下,除了產生誤解,更有可能會傷害到人。在學長這篇激動的文章裡,我感覺得出文字所產生的傷害,或許(我只是猜想)很少人對學長的文章做出這樣的反彈,但我並不敢確定,更無法像學長那樣確定我邏輯理解有問題、像位政客、或是只講空話的典型知識份子那樣地確定,所以我使用了「可能」與「或許」。**其實我只是很想說,學長的文章常常無法說服我。我講這句話的理由是,首先,看了一些學長的文章(當然我無法以那幾篇微乎其微的文章量斷言),學長在裡面總是罵了一些人,現在當然也包括了我。我只是很希望在學長的文章裡看不到任何的敵意,很純粹地講著自己的感悟,很簡單地說一個故事、很簡單地畫一幅畫。就像學長說的,我怎麼樣無知其實是和你無關的,那麼那些人的無知,怎麼又是你立論的起點呢?我之所以會說是那些是「稻草人謬誤」,不只是那些人存在與否的問題,更是使用上的問題,被學長使用出來的那些人,全都變成像你文句中的沒有靈魂、只講空話的典型,當然,在學長的使用下,我也變成了沒有靈魂的稻草人。是這樣地簡單與殘忍。當然,使用太多這樣稻草人的文章,必然會消弱整段論證的power。(這樣講可能又會被說是中了科學的毒,不過覺得我邏輯與理解需要再訓練的學長呢?)那些人並不知道自己被拿來當作稻草人,當然也無法悍衛自己的靈魂,我想我比他們幸運的地方是,至少我還可以稍微平反自己那些被誤解的文字。**其次,是學長提到的「如果問題像一位突然嚇人的可愛小女兒,那這樣的可愛女孩兒,是嚇不倒一位沉溺在自我演說的演講者的。」我這樣耍小聰明想講的是,學長你真的會在乎你自己本身所講的感受,別人能不能心領神會嗎?你真的在乎嗎?當然,寫任何東西當然是從心裡出發,但是會付諸文字,不就是想寫給別人看嗎?如果學長真的重視我所提出的問題,就不會把我先冠上「中了科學毒」,再說我應該去學商、寫電腦軟體了。還是學長認為無法和學商與寫電腦軟體的人講觀念呢?**再者,我第二次說學長思想像柏拉圖,並不是我想運用我的科學毒腦賣弄什麼大名、或是有任何貶低的意味,如果有這樣的感覺真的是相當地抱歉。我再次提到柏拉圖,就如同我很久之前在MSN上提到的,我想請學長抽空看看柏拉圖的相關研究文獻,說不定會觸發更豐富的想法。例如,柏拉圖對於靈魂永生的觀念、柏拉圖對於不完美肉體的限制、柏拉圖對於悟的想法(這其實就很像學長所說的小女孩)、柏拉圖的洞喻(如同鑿了一個洞,讓人看見外面的光)等,這些可以在所有研究知識論的書籍裡找到。會推薦給學長,只因為我無法比柏拉圖講得更好,當然更不是什麼柏拉圖專家。如果學長還有時間,可以再看看亞里斯多德怎麼提出另外的知識建構方式。而我講這些,和我把自己當作什麼什麼專家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。對我來說,想法、觀念的自生固然重要,但是受到良好的刺激也是舒服的。**另外,我說沒有那麼喜歡希臘文明,是我想表達自己的想法,如果這樣的想法對你來說毫無意義,只是無知我想要再次表現傲慢的話,那我同樣地感受到誤解了。在我缺乏知識的腦袋裡,依稀了解,那些希臘的哲學家們,也並不是非常喜歡他們所處的年代,他們同樣認為希臘人是極度自傲的,無論在老胡自己所編的希臘戲劇史(不是翻譯布羅凱特那本),或是其他寫到希臘歷史的課本中都有提到。我只是想提出一個想法,就是我認為二次大戰所造成的衝擊性,不亞於當時希臘的伯羅奔尼薩戰爭(當然,打了27年之久的伯羅奔尼薩戰爭,不是希臘前五世紀唯一的戰爭,我也沒有看到我在哪裡有講到這個而不小心顯露出我的無知,或許這又是另外一隻稻草人),如果說這是什麼「以量計價」的科學毒腦的想法,或許有失公允。因為我所看到的,無論是在全球經濟、文學、哲學、戲劇方面的劇烈變化,實著是當時戰敗的希臘所比不上的,這點或許可以再談。當然把兩者相比是完全跳躍性且不相干的,只是我會提出這個,是希望學長多少能關心一下二次戰後的當代環境,偶爾遠離一下希臘(希臘化)那個討論純粹的時代。至於提升希臘價值那裡,只是我想開個小玩笑而已。這心情就如同以前高中國立編譯本的歷史課本裡頭,編者不自覺地加入個人情感於歷史事件裡,不小心地顯露出激昂的心情那樣,讓人看了不禁會心一笑(因為老胡那時候所寫戲劇史的是本教科書,是他教西劇史上課用的,所以並不是單純地分享個人觀感)。不過,學長一再強調的「畫畫」,一定和編教科書當然有所不同,所以我應該不能這樣調侃。當然這一部份也是因為我所關心的並不是古早具有美感的希臘,而作了不恰當的聯結之故。**講黑格爾又提到傅科,給了學長炫耀知識的感覺,不過,說實在的我根本沒有什麼知識好炫耀,我無法向學長這樣,鉅細靡遺地提到了羅丹,adorno、盧卡齊、托爾斯泰、班傑明、齊克果、莊子、Jacobi… 而不會讓人產生炫耀知識之感。不過我可以講講我為什麼要在那裡使用黑格爾,即便我讀不懂他的東西。至於傅科我還是先放進框框裡不去提,我會東提一點西提一點,是因為這些想法,都或多或少地影響、扭轉了我原本自私的思考,不過我實在缺乏時間去把它給寫的更完整。學長對於觀念,所重視的是拆解的過程,我還記得學長曾經在課堂上拆解過一架紙飛機,囑咐我們要看一個作品,應該去理解他的脈絡。學長強調觀念產生的過程,也在原文中提到,觀念本身並不重要。對我而言,我絕對認同這點。但是,一旦我們理解觀念,知道它的脈絡以後,難道沒有更加重要的事情?就像好奇的孩子,他不會拆完紙飛機就感到滿足而隨即了事,他會想要如法砲製,或者反向思考,做出更好的飛機,他會試著改變它的機翼、它的機身、它的機頭… 然後馬上玩玩看。在黑格爾歷史的脈絡下,這些過程就是一個提升。而我常見到學長強調支解,回溯本源的重要,卻少了後頭,最後就只剩下一疊被支解、縐巴巴的紙攤在那裡。這也就是我自己的看法,如果學長真的是「審慎思考現今發展」的人,就不應拆飛機、就不應只是罵一罵那些已經食古不化又失去靈魂的的可憐稻草人,對我而言,那些都是空話中的空話,就好像我這樣的空殼子,整天臭罵那些台灣俗濫又不精緻的偶像劇、以及嬌糅造作的新聞臺一樣。但是講到觀察與改變,學長真的有在看現在台灣的舞台劇嗎?有在看現在台灣的電影?有在看台灣的偶像劇或鄉土劇?知道現在的台灣年輕人都在聊什麼嗎?或是現在國中表演藝術都在教些什麼嗎?不去試著瞭解這些的我們,到底是追求清醒還是喝了另外一種酒?還有,看完這篇,會覺得學長你還真的是第一天認識我。或者,我應該保持沉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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